生于斯

我是个俗人,就写点俗文

天地不容 章一

天地不容


1.起首


“嘘!”张启山一手捂住二月红的嘴。

给了那人一个眼神,二月红放松了挣扎,谁料他顺竿往上爬,翻身爬进热气腾腾的热水中,二月红作势要打。


张启山就着水滑,锦鲤脱了渔夫的网般一个猛子扎进水面下。


“!!”这个混蛋!


门外传来小厮通报的腔声,“二爷,有日本人找!”

深知门外来势汹汹的日本人与这水里的大爷脱不了干系,二月红略一思量,帮亲不帮理,量你怎么说,自家人还是要同仇敌忾。


抓了一把浴桶旁瓷碟子里的花瓣就势往下一撒,红艳艳一片,香味热气往上浮的更甚。



木下一郎推开拼力挡在身前的小厮,小厮手大张开,腿也跨着步子死死守着最后一方堡垒。


“小糖,别拦着了,他要进,便进来吧,左右都是男的,我还能被看掉块肉不成?!”


那小厮忿忿,“爷,他!他带着盒子…”


那头声线更加凌厉,“依我就是了。”


木下一郎一把将小糖搡到一边,进了那房间。


屋里熏着安神香,味道不是他一个日本人能欣赏得来的,隐隐流动着哗啦啦的水声,看不太清晰,一盏八尺的屏风横在眼前阻隔了视线,透过画影,只能看到传闻中将自己父亲迷的七荤八素的二月红的背影。


木下抬了马靴刚要往前更进一步,里边水声一响,只觉脸上一热。那二月红拿着个舀水的瓢背对着却不偏不倚的将水尽数泼在了自己脸上。


“木下先生,您站在那里就好了,再往里恐怕有失体统。”


木下嘴一歪,将嘴里的水啐在地上,马靴倒是老老实实的收了回去,来之前得了老爷子的命令,且不可得罪长沙九门里任意一门的人,尤其是红二爷。


不情不愿鞠了个躬,“打扰了,红老板,天色这么晚了,我等也无意冒犯,只是在下官宅今夜戌时左右遭小人行窃,家父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他,我只好带上一队兵追捕,谁曾想追到贵府,那小偷竟顺着窗户爬进去了,我们只好来惊动二爷,多有得罪。”


听了这一番天衣没缝的狗屁话二月红险些笑出声来,没想到这堂堂的张大佛爷竟干出这等狗跳墙的事儿,这要是传出去,可够那些茶水铺子两个月的说头。


不过,这事,偏偏不能传出去。


思量完,紧上翘起的嘴角,抽了桌上的白色里衣,微微转过头去,“劳烦木下先生稍等片刻,等我披件儿衣服您再进来搜查。”


木下一郎头一回见到梨园皇帝红老板的真容,心里一悸。果真如父亲所说的,龙章凤姿,媚眼如丝。


二月红从桶里站起身,水位突然下降,好在浴桶很大,还容的下’一尊大佛’。


那花瓣,仿佛是活的,要不在木下的眼里看起来,怎好似神仙周围的仙气儿,轻轻浮动着呢?一切好像都放慢了似的,那白衣轻柔笼罩在二爷身上,犹如美人覆面的纱,让人有掀开一探究竟的冲动。


二月红重新靠回桶里,回头凝望他,“先生,您可以进来了。”



张家的小副官一早蹲守在二月红沐浴那间房的窗户下,就等佛爷来了他接好包袱就跑。这都是齐老八那个算命的讲的,二爷每个周的第五天准备休沐,必会净身,到时候佛爷也好金蝉脱壳。


这锅,让二爷背比让身负军职的佛爷背好。并且木下狗贼家的老爷子欣赏二爷不是一天两天了,上个月就递了帖子让二爷今月去本宅给自己的小孙女的满月唱一场曲子。


二爷这日本人的钱赚的是心安理得,自是欣然答应。

外销促进内销?好像是这么说的?


这一连串的起因都是为了城外的斗,那斗内棺材上全刻了膏药旗的标志,气的老八直喊狗尿标。


贸然下斗不安全,日本人探过一次,那就当了前人种的树,我等好乘凉吧。这城里对斗最有好奇心的就属木下家了,仗着日本商会的分红在长沙城里住的最舒坦的也是他。


不过他以为他住在国里,就是国人了?


我呸!


副官啐了一口,将包裹放在佛爷的密室里,上好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木下一郎带着亲兵搜查了一圈找不出什么,几欲想近二月红的身,都被二月红给泼的没了脾气。


木下撤了那队兵,又站会屏风后,“二爷,莫要忘了过两日的堂会,还请红老板早做准备,家父可是非常期待您的大驾光临。”


“先生放心,我自会按时到达。”


出了二月红的府邸,木下不禁吐了几句国骂,戏子而已,还在自己面前拿腔拿调!


“少佐,这就放过那个贼了?我们都看见那……”

木下啪的一巴掌扇过去,那小兵当即噤声。

那二月红几欲阻拦自己靠近那浴桶,傻子才会猜不出那贼藏在哪。可是既然二月红护下了,肯定与长沙九门逃不了干系,父亲嘱咐过,不可打草惊蛇,那便先放他一马,左右,单拿那件东西,他们也无计可施......


二月红衣服湿了个透,心思却根本顾不上这些,抓了匿在水里那人肩膀,往上使劲一提。张启山穿着件黑色皮革夹克,两手都带着手套,脚上踩着棉底的短马靴,活脱脱就是一副盗贼打扮。


“大爷!你别闷死在我这水底,我可不管送葬。”人一走,被人消遣的气就回来了。张启山长年冻住的一张脸上带了点笑意。“俗话说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二爷这水底也不失一番好光景。”


二爷甩手就是一瓢水撒在人脸上,“管好嘴巴。把事情始末告诉我。还有,转过身去,我换衣服。”


张启山不老实,抓起二爷的手开始把玩,“刚才也不知道谁说的,都是男的,看一下也不会掉块肉。”


二爷哧了一声,跨出浴桶找挂着的衣物,“糊弄洋鬼子的东西你也信,给,换身衣服。这湿乎乎的,水别滴我毯子上。”


张启山听话的转身去换衣服。


两人烘干身上的水,又连着喝了两杯茶才面对面坐好,二月红摆着一副听君辩解的神情。


张启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


听完,二月红算是明白他这是给自己下的套。而且从他越进窗子里就开始了,还不能让自己拒绝。


气的将杯子敦在红木桌上,啪的一声脆响。


“拿来!”


张启山疑惑,“拿什么?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我让副官带着回宅子了。”


“谁要你偷来的赃货了!我说,你拉我下水,就不打算付给我报酬么?我二月红也叫红老板,我也是做生意的,不做赔本的买卖。再说,我救你,你也得表示点吧?”


张启山内心叹服,但大佛爷也不是吃素的,“虽说这的确可以算是桩买卖,但红老板要是收了好处半路逃跑,我找谁去?不如这样,您帮张某讨一张木下左的堂会票,到时候咱们堂会见了,我定当双手奉上报酬!”


二月红愣住,这张启山可真玩的一副好牌,把自己套进去了,他不折损一兵一将。还让自己拿出诚意,可是已经知道事情始末,并且得罪了木下一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门槛,连回头路都没有。


“哼,小糖!送客!”


张启山听了这明显的逐客令也不恼,“二爷自己谨慎思量,我家的地址您也知道。”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直直望向二月红。


回了张宅,叫了副官来汇报。


“佛爷,那盒子,是锁着的,恐怕这钥匙由木下佐贴身保存,我等怕有机关,不敢贸然硬来。”


张启山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一晚上的紧张早已经让他深感疲惫,“无妨,当我窃取这盒子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可当时情况紧急,不易继续,只好另寻他法。我已经知会了二爷,他会帮我们的。”


副官神情一变,略显担忧,“佛爷,您这样贸贸然拖了二爷一起下着没油的锅,二爷没用钢弹打你就算不错了,怎可能还帮咱们?”


张启山嗤笑一声,“他会帮的,一定会的。”


国将不国,家亦不复存在。





更新不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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